小野寺墨

过完年我就回来填坑。

当这地球没有花【白起X我】

(一)
与白先生结婚后,我胖了整整十二斤。
早上打着呵欠走到餐厅,视线从朦胧到清晰中又瞧见了满满一桌早餐。
炸到酥脆的金黄油条整齐地码在小竹篮里,白瓷盘中躺着微微流黄的煎蛋,咸豆花上撒了一把恰到好处的榨菜丁和花生碎,牛奶在玻璃杯里袅袅地冒着白雾。
白先生正扣着警服的皮带扣,见我出来,抬头望着我,惯常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:“醒了?来吃早饭。”
我摸了摸肚子,咽了咽口水,扭过头:“我不……太饿。”
白先生动作一顿,抬眼看着我,皱起了眉:“你这么瘦,不多吃点怎么保证身体健康?”
……算了吧。
我刚照镜子可都看到双下巴了。
白先生情人眼里出西施(或者睁着眼睛说瞎话),我自己心里好歹有点数。挪到餐桌前坐下,我把咸豆花拖到自己面前。
心里想着节食,我故意放慢了吃饭的动作。下一秒,盛着煎蛋的白瓷盘突然落在了眼前。
“吃掉,等下我送你去公司。”
白先生言简意赅,我言听计从。
靠在他怀里的时候,恰有微风拂面,我眯了眯眼睛,抬头正好看见灿金色的阳光。
——算了,胖就胖吧。只要我在风里,再重白先生也抱得动。
(二)
把我放在办公室后,白先生目不转睛地望着我:“有个任务,大概后天回家。”
顿了顿,又说:“回来给你带礼物。”
上一次白先生去出任务,四天没见,回来的时候带给我一个海豚摆件,我把它和之前收到的木雕银杏树、会落雪的水晶球一起摆在办公桌上,只要微微一抬头,就能看到白先生满腔的思念和爱意。
赤诚无遮掩地呈现在我眼前。
我点点头,凑上去亲了一口他的脸颊:“早点回家哦。”
白先生显然愣住了。他摸了摸脸颊,张了张嘴似乎要说点什么,最后却一言未发。我正眯着眼睛偷笑的时候,一个轻吻突然落在了我的额头。
白先生转过身:“我走了。”
窗户打开,下一秒他就消失在风里。我望着晴朗的天空,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害羞这件事的。
没关系,我知道。
我哼着歌开心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,在好心情的加持下,连写策划案都变得异常顺利。
我计划做一档在海边拍摄的节目,主要展示沿海的风景和美食。
我没去过海边,倒是白先生因为任务的缘故去过不少次。这样想着,我停下手,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个海豚摆件。
半透明的海豚正栩栩如生地望着我,像极了白先生注视我时认真又深沉的样子。
他只走了不到三个小时,我却已经开始想他了。
(三)
白先生回来是在两天后的傍晚,夕阳西沉,他背着漫天霞光乘风而来,正好落在我的窗前。
手腕上的银杏手链发出清脆的声响,我望着暮色里的他,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缤纷的前半生时光。
他把一个小小的珊瑚鱼雕放在我手心,说:“礼物。”
我把鱼雕放在桌上,琢磨着明天带到公司去和那些礼物放在一起,然后转身去厨房给白先生弄晚饭。
雪白的面条在沸水里滚过几下,和浓白的鱼汤一同盛在碗里,金黄的溏心蛋卧在面上,再撒一把切碎的碧绿葱花。我把鱼汤面放在白先生面前,餐厅暖黄的灯光柔和地照在他眉眼间,像某个温馨又旖旎的梦境。
我坐在他对面,托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看着他。白先生挑起一筷子面条,突然抬起头看着我。
“你吃过晚饭了吗?”
“吃过啦。”
“三餐一定要吃。”白先生说着,忽然放轻了声音,“……我从来没觉得你胖过。”
太糟了。他就一句话,却已经完全足以撩拨我的心弦。
我怔怔望着他的样子大概真的很蠢,白先生唇角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。灯盏在微风里轻微摇晃了一下,我在灯光里偏着脑袋看他:“这次出去顺利吗?”
“还成。”
“有看到——什么好看的风景吗?”
白先生放下筷子,凝视着我,目光里染着灯光的暖色:“除了你,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风景。”
……救命。
(四)
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微不足道的那类人。
可能会对世界造成些许影响,但却不会改变到任何人。
——除了白起。
婚戒套上手指的那一刻,我就知道我是他的整个世界。
与白先生一同出门的时候,我的开心更甚于没有他的任何一天。婚后的白先生在过于英俊之余又多了几分成熟,有过路的小姑娘偷偷摸摸看他的时候,我就会悄悄挽紧他的胳膊。
白先生对别人惊艳的目光毫无知觉,只是皱着眉头望了一眼炽烈的阳光,然后帮我撑起了伞。
“我也……不是很热啦,你自己也挡一挡。”
我抓着伞边往他那边拽了拽,白先生无所谓地偏了一下脑袋:“我不热。”
“不行,我看着你热。”
反驳无效的白先生被强行装进了遮阳伞的阴影里,明暗的边界,他五官的轮廓更加深邃和迷人。我无法克制地一边走路一边偷偷看他,直到在一脚踩空前被白先生及时拉住。
“走路就好好走,看我干什么?”
我笑眯眯地回答:“因为你好看啊~”
白先生闭口不言,却默默红了脸。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颜值有过清晰的认知。
我正在思考怎么让白先生意识到其实他好看得不得了的时候,他忽然停下步伐,转过头望着我。
“这么急……干什么,你还能看一辈子的。”
(五)
说完那句要命情话的罪魁祸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,他的话究竟让我的心跳加快了多少。
“从这条路的尽头往左拐,就到了。”
白先生看了看路标,镇定自若地说。
这次出来,其实是白先生陪我来找一家风很大的网红甜甜圈店。
所谓的限量销售和酒香巷深是两个最大的卖点,当然东西的味道也被吹得天花乱坠,但我总要自己去吃过才知道。
白先生的方向感一如既往地好,拐过路的尽头,果然在弯弯曲曲的小巷尽头隐约看到了一家装修精美的店铺。我拉着白先生的手走过去,夏日里手心相贴,传递的是比天气更加炽热的温度。
吹过我身边的风带来恰到好处的凉意。
我与白先生心照不宣地享受着这份凉意,在那家刻意装修成西欧风格的甜品店门外排了两个小时队,总算买到了一盒甜甜圈。
每人限量两个,我和白先生2+2,正好凑了一盒。打开漂亮的纸盒,里面安静地躺着四个甜甜圈。
甜甜圈松软酥脆,一只上面洒满抹茶粉,一只涂满巧克力酱后又撒了一把杏仁片,一只沾满草莓酱又错落地贴着彩针糖,最后一只是奶油上满满地堆着黄桃块。
这次总算没有踩雷,可惜白先生一如既往地对甜食不感冒,在我的强烈安利下也只是每款尝了一口。
他帮我撑着伞,耐心地等着我把四只甜甜圈全部吃完。奶油与巧克力酱沾在唇边,我从他清澈瞳孔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花里胡哨的脸,连忙问:“白起,你有没有带……”
突如其来的吻落在我唇角,接着是温热的舌尖触感。倏然强烈的风拂动了我的裙角和他柔软的碎发,在一旁姑娘为这大风的闭眼惊呼里,遮阳伞下落,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。
缱绻温柔的吻持续了很久,等到奶油和巧克力酱全部干净了,白先生仍然停在我唇边。
他搂着我的腰,勾起一侧唇角:“谁跟你说,我不喜欢吃甜食的?”
(六)
当现在进行时的生活过于舒适的时候,人总会下意识地追忆过去和展望未来。
白先生的钱包里躺着一张照片,是高中时的我。
那可能是抓拍到的——在风起的银杏树林里,漫天金黄落叶;我正侧过头,目光不知落在何处;飞扬的碎发被我拨到而后,裙摆恰到好处地扬起。
那时候的我,眼睛里装得下全世界,却唯独躲避着关于白起的一切。
这样想着的时候,就无可避免地难过了起来。
白先生正坐在沙发上,低下头认真地帮我削着苹果。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,在光与阴影的作用下,那桀骜不驯的眉眼柔和了许多,惯常冷峻的眼睛也温柔得像一片湖泊。
白先生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我面前,望着怔怔出神的我皱了皱眉:“想什么呢?吃苹果。”
就是他皱眉的样子,明明也好看得无可救药,那时候的我为什么会觉得难以接近呢?
“我从前……总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你。”
我接过苹果,突然开了口。白起正在用餐巾纸擦拭水果刀,闻言抬眸看向我。
“听说了很多你不好的传闻,也总是从片面所见进行最差的推测。”
“即使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,何况是道听途说。”
“对不起——错过了你,那么多年。”
(七)
我突然这么丧,白先生无所适从了好一会儿。
他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,我紧张地接受着他目光的洗礼。过了一会儿,白先生把擦干净的水果刀放在茶几上,然后站起了身。
我以为他又会说出什么他不自知但事实上很甜的情话,或者直接过来给我一个亲吻。可他只是站在我面前,注视着我的眼睛,低声说了一句:“已经过去的事,还提它做什么?”
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我眼前,我还在发愣。
这好像是我们结婚以来……不,认识以来,白先生第一次对我生气。
这天晚上我几乎没怎么睡,在黑暗里反复回忆着过去。在时光剪影里的白先生像是某个一触即碎的梦境,我甚至不敢太过接近。
身边的白先生沉沉入睡,夜色推动气流,将他呼吸间流转的气息尽数送到我面前。被熟悉的气息包裹,我在天将亮时终于陷入了浅眠。
睡得仍然不安稳。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,白先生已经不见了,而我的手机收到一条新短信,是他约我在高中见面。
我赶回学校的时候,正值阳光灿烂的正午。隔着温暖的空气,我一眼就看到了银杏树下站得笔直的白先生。
我走到他身边去,一言不发。在无声流动的空气里,气氛渐渐回暖。
白先生突然开口了:“我从来不知道你会那么想。”
我怔住。
“我一直都不觉得,你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。”白先生转过头凝视着我,阳光下他的眼珠澄澈干净,像是横穿宇宙的星星。
“从高中分别之后,其实我也一直在想——我应该去澄清流言,我应该不那么锋芒毕露,我应该……”
“应该再温柔一些,让你不会用畏惧和审判的目光看我。”
“今天叫你回高中,其实也只是想告诉你。”
白先生向我走近一步,目光比阳光更加温热和明亮。
“如果还有回到过去的机会,我会拼尽全力澄清误会,接近你,表达自己。”
“你这一生,都不用对我感到抱歉。”
他根本就没有对我生气。过去没有,现在没有,将来也绝不会有。
我愣愣地看着光芒里的白先生,他的眉目被阳光柔化,看上去锋芒尽收。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,面对我时他永远秉持着最大程度的温柔。而长久分别与时光磨砺带来的变化,无非就是把那三分乖张和莽撞,尽数化作了内敛。
那个早就在我心里扎根的想法,终于破土而出。
我轻声说:“白起……陪我去一趟海边吧。”
我们不能沉溺于过去。我们总需要一点新的共享记忆。
(八)
我严词拒绝了白先生带我一路飞过去的提议。
靠在高铁的车窗上,我戴着耳机望着窗外出神。想到四个小时后就能抵达我梦想里的海洋,兴奋之情无以言表。
白先生放好行李箱,在我身边坐下,低声问我:“在听什么?”
我拔下一只耳机递给他,白先生接过去戴好,安静地与我共享音乐。
“好听吗?”
“好听。歌名是什么?”
“【当这地球没有花】”
望着白先生的眼神,我笑了笑,又重复了一遍:“歌名叫,‘当这地球没有花’——怎么样,是不是很有感觉?”
白先生说:“一点都不写实。”
见我一脸困惑,他倏然凑近我,勾起唇角。眼前的白先生骤然与记忆里那个桀骜不驯的白起重叠,而他站在时光交界,微微喑哑了嗓音。
“到那时候,你就是这世界上唯一的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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